7月24日,在湖南省第十一屆人大常委會30次會議上,省人大常委環資委主任委員鄒學明的一個舉動震驚四座。他將此前在三湘環保世紀行活動湘鄉現場帶來的一壺淡黃色井水擺上了會議桌,與會的委員察色聞味后激發熱烈討論。
主持當日會議的湖南省人大常委會副主任李江對到會的湖南環保廳負責人表達了自己的憂慮:“希望這只是個案,但擔心不是個案。如果我們沒治理好湘江,沒法向國家和人民交代,也沒法向子孫后代交代。”
湘江是湖南的母親河,在其流域生活有4000萬人口,湖南70%的生產總值集中于此。作為有色之鄉和魚米之鄉,湖南省政府對湘江的保護與治理工作應該說一直很重視。
不過,作為2012年三湘環保世紀行調研采訪團的一員,在湖南省人大常委會環資委官員劉帥看來,湘江治污工作依然任重道遠,“環保意識、配套資金和成熟技術”的制約依然較大。
井水含鉻超標980倍
鄒學明帶上會的那壺水,7月17日晚上取自湘鄉市五礦湖鐵公司旁邊紅星社區24組譚新華家的井里。
有著23萬粉絲的“環保達人”劉帥在微博中描述了取水時的情景,“水呈橙色,明顯是鉻污染,我洗了一下手,現在還發癢發燒。”7月24日,湖南省環保學院老師告訴劉帥,送檢結果為“含鉻超標980倍”。
鄒學明在會上呼吁,希望抓緊治理,防止污染繼續擴大,造成更大污染,確保群眾飲用水安全。而李江對這壺水恐怕“不只是個案”的擔憂并非空穴來風。
污染不只發生在湘鄉,采訪團在湘江支流石期河礦區見到,廢礦隨意地堆積在空地上,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礦區內連片的山坡被挖得殘缺不堪,不少山頭已是寸草不生。
在湘潭竹埠港,面臨關停大限,部分化工企業與環保執法部門和志愿者玩“貓捉老鼠”游戲,深夜偷排污水,上演最后的瘋狂。
在瀏陽七寶山礦區周邊,鐵山村村民反映,“農民卻要買米吃,新砌一兩年的房屋就裂開指寬的縫。”他們還給前來瀏陽河調研的大學生志愿者詳細列出了一份近年來死于癌癥的村民名單。
作為有色之鄉,湖南豐富的有色金屬資源在給湖南帶來財富的同時,也造成了嚴重的污染,水源污染、地質災害、農作物絕收往往成為礦區的伴生現象。
湖南省省長徐守盛在去年的湖南水務大會上曾表示,湖南礦山企業達到8200多個,每年抽排地下水1.8億立方米以上,年排廢水6.64億立方米,已有1110座礦山因礦業活動引發地面塌陷、滑坡和泥石流。
治理需跨三關
在長株潭城市群獲批“兩型社會試驗區”后,2009年,湖南提出了要將湘江打造成東方萊茵河的宏偉目標,相繼開展了“碧水湘江千里行動”、“三湘環保世紀行”和“沿江八市市長簽署環保責任狀”等舉措。
2011年,湖南不懼自曝家丑,成功地將《湘江流域重金屬污染治理》列入國家戰略,根據國家批復的方案,將在927個項目上投入595億元資金,期望在5年時間內實現重金屬企業數和重金屬污染物排放量在2008年的基礎上雙減半的目標。
劉帥十多年來傾情關注湖南的環保工作,對湘江流域的污染幾乎了然于胸。他還曾在湘江重金屬污染七大重點地區之一的臨武縣掛職過兩年的副縣長,正是在其任上撕開了臨武三十六灣污染的帷幕。此次一路調研下來,他對《華夏時報》記者總結,湘江治污尚有“意識、資金、技術”三關要過。
劉帥表示,雖然高層和民間對湘江治污都有共識,但具體到一些基層政府,環保與發展的認識依然難到位,甚至覺得“污染無所謂,危害不大”,治理行動變成“應景之作”,一江不能同治,上下游之間生態補償機制未有效建立,利益難以協調。
劉帥還認為,資金和技術也是一個大問題。經濟發達的長沙,鄉鎮一級都建立了污水處理廠,但在百萬人口的衡陽等上游城市,城區的污水處理能力還遠遠滯后。重金屬治理項目上,國家和省一級的資金到位后,市縣和企業的配套資金往往難以落實。
憂心已開工項目質量
隨團調研的湖南省人大常委會委員、環資委委員邱則有向本報記者表示,一路察看下來,對已經開展的重金屬廢渣治理項目效果“很憂心”。
他舉例說,對湘潭竹埠港和瀏陽七寶山的廢渣治理工程,他本人幾乎“不抱任何信心,擔心幾年之后可能花更大代價重新治理”。
在調研現場,他就對項目業主和承包單位從方案設計、施工質量和材料選擇上都表示了質疑。他指出,湘潭竹埠港重金屬廢渣場治理,選址依然在緊挨湘江的原址,僅僅依靠一道薄薄的擋土墻與江隔開,對湘江水質有很大隱患。
在七寶山的廢渣處理現場,邱則有建議當地政府和項目單位,一定要把好選材和施工工藝質量關,不要出現工程竣工沒幾年又要花更大代價推倒重來的現象。
于是,邱則有將他在七寶山撕下的施工用材樣品帶到了湖南省十一屆人大常委會30次會議的會場。在這次會議上,將三審《湘江流域管理條例》,這是一部從交通、水利、環保多角度來涵蓋全流域治理的法規,還將聽取湘江流域綜合整治專題調研情況,并就湘江流域綜合整治對職能部門進行專題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