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陣以待

上周一開始，外匯市場就進入嚴陣以待的狀態，人們對計劃于周二（12月11日）進行的英國議會就退歐協議的投票緊張不已。

11月底，英國和歐盟經過一年多的談判終于達成了退出協議，但這份協議需要通過英國議會的投票才能正式生效。因為參與談判的是以英國首相特蕾莎·梅為首的英國政府，但是否認可談判的結果，還要由英國人民選舉出來的議員們說了算。所以，這次投票的重要性甚至可以和2016年的退歐公投相提并論。后者是因，前者是果。

為了這次投票，各方都做好嚴密準備。經紀商們為了謹防2016年公投后出現的頭寸緊張紛紛宣布相應措施。杜高斯貝銀行上周五已經確認將英國股指杠桿上限設定為30：1。周一，盛寶銀行日本分支也宣布了類似的政策。該公司的聲明稱將提升所有主要英鎊貨幣對保證金要求，從2.5%升至4%，也就是將杠桿上限由40：1降為25：1。FxPro也宣布，從周一上午10：00開始提升歐洲股指保證金要求至2%。FxPro還表示，如果需要，將保留阻止交易者在退歐相關聲明后開設新的倉位的權利。

其實，對于投票的結果，此時已有大致的預期。從英國各大媒體掌握并公布的信息來看，梅姨的勝算微弱。英國議會原本對于退歐的形式就分歧巨大，退歐派主張與歐盟“一刀兩斷”，留歐派則主張盡量“藕斷絲連”。對于這份協議，退歐派嫌它不夠強硬，留歐派嫌它不夠平和，結局可想而知。梅姨從11月份的歐盟峰會返英后就開始全國奔走，試圖以民眾的呼聲施壓議員，但卻被證明是徒勞。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見勢不妙的梅姨并不愿意就此認輸，她在最后一刻取消了這次投票，宣布將重新前往歐盟，商談能讓更多議員滿意的協議條款。

此舉導致英鎊大跌。市場可能已經對投票失敗的結果有所預見，但梅姨的臨時變卦表明，實際反對這份協議的議員人數比預想中還要多。

除了英鎊大跌，更加出人意料的是，這還導致了后續的亂局。

沒有最亂只有更亂

可能梅姨自己都沒想到，取消退歐協議投票的決定導致了另一場更為險峻的投票——48名保守黨議員提交了對首相的不信任信件，觸發了保守黨議員對她的不信任投票。其實早在11月初就有傳言要進行這一投票，當時英國政府宣布的退歐協議版本因傾向于軟退歐而引起保守黨內部退歐派議員的不滿，但對梅姨領導權質疑的人數并未達到觸發這一協議所需的48名。而此次梅姨對于議會退歐協議投票的朝令夕改觸怒了更多本黨議員。

英國上一次發生這類事件還是在15年前，時為在野黨的保守黨通過不信任投票將黨魁伊恩·鄧肯·史密斯趕下臺。讓人最為印象深刻的一次則發生在撒切爾夫人時代，“鐵娘子”正是因為不信任投票而退出政治舞臺。

而此次投票發生在英國正值臨近退歐的關鍵時刻，讓局勢亂上加亂。原本因梅姨馬不停蹄趕往歐洲各國游說而重燃希望的英鎊再次下跌，創下2018年新低。

周三，梅姨被迫中斷歐洲之行，返回英國。她在投票前的講話中斗志昂揚，“我將傾盡所有來為這次投票戰斗。”最終，梅姨以200：117的票數獲勝，同時還確保了一年之內她在黨內的領袖地位不會再被挑戰。

其間的分析認為，一旦英國臨時更換首相，就不得不延遲甚至取消退歐，這令許多保守黨議員選擇支持梅姨繼續留任。而梅姨也承諾，會在2022年下一次英國大選前辭職。

然而，很少有人將這一結果看成是萬事大吉。負責不信任投票的1922委員會（英國議會黨團之一，不信任投票是由這個組織負責）主席布雷迪（Graham Brady）在宣布投票結果為首相繼續獲得多數黨內議員信任時獲得了長時間的鼓掌，但當他宣布有117人投票選擇不信任時，出席者們都不禁發出驚呼之聲。在英國還將面臨對退歐協議進行抉擇的當口，這一數字令形勢不容樂觀。反對黨加上這100多個本黨議員的反對票，梅姨想要退歐協議通過改為1月份進行的投票，可謂任重而道遠。

需要注意的是，梅姨通過此次不信任投票可以豁免一年內的領導權挑戰，但這只是限于保守黨內部。如果1月份的退歐協議投票失敗，反對黨仍可發起對首相的不信任動議。

如今仿佛所有的選擇又重新回到了桌面上，硬退歐、軟退歐、不退歐還是無協議退歐？人們不得而知。甚至有可能發生再一次的不信任案、乃至大選，或者二次公投。英國未來的局勢在一段時期內或許都是“沒有最亂，只有更亂”。而英鎊投資者們也有必要對持續的“過山車”走勢做好防護措施。

兩個極端預測

早在梅姨備戰議會就退歐協議投票之初，曾有分析師對投票的結果持樂觀態度。因為反對協議者理由并不相同，有人是想要協議作出修改，有人是想要無協議以退歐，有人則是想不退歐，如果梅姨可以效仿當年的秦國采用連橫策略各各擊破，就可以無憂過關。然而隨后發生的一系列事件證明，英國內部相關的矛盾要激烈得多，讓梅姨努力兩年多都無法調和。

在這種情況下，此前因為英國和歐盟最終達成了退出協議而可能性急劇下降的無協議退歐再度浮出水面。本周的歐盟峰會中，梅姨想要爭取更多對英國有利條款的斡旋無果，歐盟宣布將為英國無協議退歐做準備。

無論從最基本的分析還是權威機構的預測都可以看到，無協議退歐是英國各種退歐結果中最糟糕的場景。英歐雙方若無法達成協議，此前的千絲萬縷就此切斷，造成的混亂可想而知。貿易往來因需要緊急設置的邊檢以及突然提高的關稅而受到阻滯，英國受到經濟打擊的同時還可能面臨物資短缺。英國央行的分析稱，在無序退歐的情況下，英國GDP可從2019年一季度的水平下降8%，失業率可升至7.5%，通脹可飆升至6.5%，房價可能下跌30%，商業地產價格跌幅更高達48%，英鎊或將下跌25%。歐盟受到的損傷也不可小覷。

相反的，另一種極端情況是，英國最終撤銷退歐。這種情況在歐盟法庭判定英國可以在正式退歐前單邊反轉《里斯本條約》第50條、撤銷退歐決定后成為越來越多被討論的問題。英國政府已經反復強調不會做出這一決定，因為這意味著“背叛”在公投中做出退歐決定的人民。

但也未必不能實現。如今的局勢是，無論什么樣的退歐協議也許都無法獲得英國議會多數議員的支持，對于英國人民到底想要什么樣的退歐，多種不同的派別各執一詞。英國政府面臨的最終途徑可能是再將選擇權交還給人民。議員們應該可以接受，唯一知道人民想要什么的方式就是再問他們一次。而再問一次的結果就可能是答案的改變。這也許是很多人期盼的結果，也會是在短期內經濟損失最小的結果，但會導致英國退歐這出“肥皂劇”最終以鬧劇收場。英國要重建聲望，可能要花上一些時間了。

當然，上述兩種情況都是極端情況，是最不可能發生的情況。在這二者之間，可能發生的情況還有好幾種。可見，金融市場最害怕的不確定性正在上升。如今英國的退歐形勢復雜難辨，當我們真的能看清最后的結局，應該就是英鎊平穩下來的時候了。

(關鍵字：英國 退歐)